今天下課要去搭捷運的路上,看到自己的學生W撐著一把「超大」的綠傘,身著綠色T-Shirt、藍紫色涼鞋走在前頭,略壯、不高的身軀晃著晃著走。從背後看去,實在可愛極了!想起像極彌勒菩薩的臉蛋,我就忍不住叫他。
他回頭一看,我就忍不住開玩笑說:「哇!整條街只有你一個人撐傘耶!Is it raining?」他跟我說:「剛剛有下毛毛雨。」「是嗎?」忍不住停下腳步,確定一下是我沒感覺到下雨嗎?「沒有啊。沒有下雨耶。」他就把傘收起來。多走幾步後,好像真的開始飄毛毛細雨。
到捷運站不到五分鐘的路程,他問了我一些問題。以前考試都考幾分啊、大學考試考幾分啊、小學是不是每次都考一百分等問題。回答他之後,他就跟我提到,他哥哥小一到小四每科都考一百分,到了五、六年級,也都維持90分以上。接著就聊起他哥哥。我們兩個就在捷運站門口聊起來。
他先問我,他上週五請假去玩而錯過的單字考試有需要補考嗎?我回答,「可以補考 啊!」他馬上說,「那我不要考。」我說:「可以。不過,你要唸熟,唸不熟就得考。」他就很感激地說:「老師,還好不要補考。我昨天才跟我媽媽、爸爸 『嗆』,結果『嗆輸了』,我要趕快寫暑假作業。」
聽到小孩這麼說,忍不住多問了一下細節。但小孩只是想找人說,也沒有針對我的問題回答。我就聽他說。他說:「我媽一唸起來,可以唸二十幾分鐘,煩死人了。我媽唸完,換我爸。我爸每次都站在我媽那邊。結果我就嗆輸了。」
「我哥哥一嗆起我媽媽,都會讓我媽快哭了。」我問為什麼?他說,「我哥現在處在叛逆期,加上媽媽只要一唸,他就會嗆回去。」我問,「那你媽怎麼辦?」他說:「我媽打他他根本不痛,是我媽的手會痛。現在只有我爸爸打才有辦法。」
他哥哥現在要升國三,由於念私校,學習都是超進度、考試也超多,功課壓力很大。原來小學的成績讓他很有信心,到了國中,考試成績都不高,整個人變得很被動。經常都是要媽媽催才會唸書。
「有時候我媽也會把對我哥的氣發在我身上。我就嗆回去:『幹嘛把妳對哥哥的氣出在我身上』。」
「有時候,我媽唸我,我就去嗆我哥,因為又不是我的錯。可是我又嗆不贏我哥,就只好動手。」
「老師,妳知道嗎?我哥小四時,就175了,比我爸還高了(W大概只有140cm左右),拳頭又很硬。我都打不贏他,只能用偷襲的方式。有時候,我會裝輸,然後在偷襲他。」
我忍不住問他:「你哥平時也這樣對朋友嗎?」他說:「沒有。只有對家人。我爸常跟他說:『人長得高大,頭腦沒有跟著長進是沒有用的。』」
我問他:「那你以後會像你哥這樣嗆你媽嗎?」他稍稍停頓一下,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,就又提其他的。
「我們家都是伶牙俐嘴,三天一大吵,五天一小吵。」
「這樣,回家不是很難過?」
W一副早已經很習慣的樣子。其實W稱不上是伶牙俐齒的小孩,他說話的速度不快。看到他,應該只會說,這個小孩很真,又常常笑咪咪。(有時候,課堂上甚至大笑到忘形呢。)
「那你趕快長大、將來當總統讓你哥哥佩服(他曾跟說過,他的志願是當總統)。」
「我哥只佩服那些會打籃球的。而且,當總統壓力很大。每天要處理很多事情。......(他提了一個例子,我忘記了)。」
「對,沒錯。像現在這麼多人失業,如果你是總統要怎麼辦?」
他就笑著說:「叫他們自己回家吃自己。」
我說:「當總統,就是不能叫人家回家吃自己。要想辦法找工作給他們做。」
他說:「我想當總統這個夢想,可能很難實現了。當總統要很厲害。」
我說:「人生,還很難說呢。不要這麼早放棄。」
他似乎還想說什麼。不 知不覺中,已經下起大雨。想起我還得趕回學校處理老師一堆書,也只好叫他趕快回家。他問我:「老師,那妳有帶傘嗎?(雨勢還真不小)」一副準備把他手中那 把綠色大傘遞給我。我回答:「有。不用擔心。」真是體貼的小孩!揮揮手,就趕緊下樓梯。一位奶奶級的,看了我一眼。害得我真是不好意思。「我做了不良的示範嗎?」,管不得他人怎麼想了,急忙飛奔下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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